李承欢醒了，意识好像还朦朦胧胧的，透着些许不真实的感觉。
脑袋下不知道枕了什么，温暖柔软的，很安心，所以他睡得很沉。
时间应该是到了下午，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脸上，有些亮，他伸出手遮住眼眸。
于是光影交叠，视线中，本模糊的轮廓也清晰起来了，李承欢的眼眸睁大了。
那个嚷嚷着要当他徒弟的女孩子，不知何时闯了进来，此时正给他枕膝，小小的大腿枕着他的脑袋。
苏盐的嘴巴有些发白，应该是疼的，但是少女咬着唇，不说，她稚嫩的手指上还有被门夹的伤，只用了从身上穿的衣服扯下的布条裹了，指尖划过他的眉头，轻柔地略去长发。
然后……就看见了已经醒过来的他。
“师尊……”
少女的声音很轻柔，好像很怕触怒他，怯怯的，像极了嬴初墨当初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不断扑闪着逃避他的视线。
李承欢起身，抬头看向门边，他记得自己睡的时候是关上门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这个丫头闯进来了，然后也不做其他的事，忍着痛安安静静地给自己枕膝，等他醒来。
心性倒是不错。
李承欢没理她，伸手摇摇了坛子，没有一滴酒。
“你怎么进来的？”
李承欢背对着她，淡淡地说道。
身后苏盐扶着白栀树起来，本就破烂的华服上沾了尘土，她伸手拍了拍，但因为手指还红肿的，于是疼得抽了抽。
“会一点轻功……”
“所以翻墙跳进来？小姑娘家的怎么跟贼似的？”
“因为师尊不让我进……”
“不让进是你不配，你也不用叫我师尊……我不会收你为徒，快滚吧，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只是怕血玷污了北亭山。”
李承欢背对着苏盐，淡淡地说，现在的他，也没有和别人扯上因缘的想法。
日暮了，接下来干什么呢？
李承欢挠挠脑袋，成了半步天道后他对时间的概念就很模糊了，从嬴初墨之后到底过了多少年李承欢不知道，只是身后的这棵白栀已经从当初的小树苗生长到能够遮蔽小半个院子了。
人间琐事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不饿也不渴，半步天道早就能够辟谷不食，但李承欢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想到后山去寻些酒来喝，把自己灌醉。
李承欢食指和中指并紧了，随意地朝空中一划，于是剑气四溢，石桌上没了酒的酒坛片刻间就化为齑粉，随风飘走。
“你看见了，我若想杀你，很容易，所以快滚，不要我说第二遍。”
“苏盐……要师尊收我为徒弟……”
“嘴硬。”
李承欢的眉头渐渐皱紧了，回头瞟了苏盐一样，少女本就略显苍白的小脸现在惨白如纸，李承欢释放了一点点的半步天道的威压到她的身上。
而后他又伸手一划，可以听见的骨裂声传来，少女的双腿碎了。
“啊啊啊啊……”
这回苏盐到底是承受不住了，惨叫出来，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况且直接被碾碎双腿，想不叫出来都难。
“闭嘴。”
李承欢打了个响指，于是苏盐就说不了话了。
李承欢回头看她，少女的眸子里黑黑的，看不清有什么别的情感。
经历了蛮多事，但不会想寻常的女孩子一样透着刻骨的恨。
挺有趣的。
李承欢想。
他想拎小鸡一样将苏盐拎起，然后走到山门前，下面的是深远的石阶。
“当初我拜我那个便宜师尊为师，她敲碎了我的膝盖骨，让我一步一步地爬上北亭山。现在你想拜我为师，学合纵剑，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等我下一次酒醒，你必须再一次出现在这里，你的修为已经给我封了，所以也不要想着运真气什么的。”
“只是其实就算你爬上来了，我也不一定会收你为徒，还是可能杀了你。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就没那么仁慈了。但现在……我给你反悔的机会，你要不要？”
李承欢解开了她的束缚，苏盐可以说话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咬着牙，眼角淌着因为疼哭出的泪，双腿已经被他用剑气震碎了不管是经脉还是腿骨，但她倔强地吐字。
“苏盐……愿……愿意……”
“其实我蛮好奇的……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来当我的徒弟呢？身上穿的挺好的，应该是贵族……某个国家的公主？”
苏盐忍痛点点头。
“我是……南云国小公主，南云……覆灭了，被同盟国……凤傲国背叛，国门为敌国敞开……全国百姓，南云皇室，都成了刀下亡魂。我们……明明投降了啊，但是……他们，他们要屠国！屠尽整个国家！”
苏离歪着脑袋想了想，他确信没有听过南云这个名字，只是凤傲……貌似是他的小师姐父母所在的国家。
那年李承欢拉着师尊把整个皇室屠了，应该是后来被早有异心的臣子篡位了。
“于是呢，那又如何了，和拜入我的山门有什么关系？”
李承欢问。
“世人……世人皆言，北亭山李承欢半步天道，实力深不可测，苏盐……苏盐想，……如果我能够拜入……北亭山，身为师尊，你肯定……不会对苏盐的家仇国恨……忽视，因为这也关乎……关乎师尊你的脸面。”
苏盐浑身都在因为疼痛而忍不住颤抖，李承欢愣住了。
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妙不可言，当初的他拜入公孙墨染门下，也不是因为那时候李家遇到了困难吗？因果轮回，倒是到自己头上了。
李承欢笑开来。
“其实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我早就不管天下人怎么说了，又怎么会因为颜面什么的而帮你报仇？”
苏盐的身子猛然颤栗了一下，眼眸睁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承欢，后者笑得很开心。
“不过啊，如果你真的成功讨了我的欢心……帮你也不过举手之劳。”
“半步天道，我还差一劫，或许那一劫就是你，现在去吧，一切看你的造化是否和我有缘了。”
李承欢大笑着，伸手将些许真气注入到她的体表保护她，苏盐感到身上一阵暖意，刚想问李承欢是想做什么，就看见他随手一丢，眼前的景色一下就模糊起来了，他竟是把自己从山上直接扔下！
于是少女的尖叫声伴随着李承欢的笑声响彻在山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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